第七章  全国剑道大赛（上篇）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它似清风悄无声息，同时也如流星般引人注目——终于，稻妻一年一度的「极之意」剑道大赛，在一片人声鼎沸、欢呼雀跃的开场典礼上隆重拉开了帷幕。这一天上午，来自全国境内十余家道场共三十二名参赛选手，秉承“以武会友，勇攀巅峰”的大赛宗旨，齐聚于秋日鸣神岛上的大都稻妻城。

依照惯例，开幕式由天领奉行、社奉行以及稻妻城三大剑道道场各自派出最高代表出面共同主持。如此盛大且正式的排场，毋论真正的爱好者，即便是平日对剑道比赛并不感兴趣的人，恐怕也会因为好奇和仰慕而挤进比赛现场看上几眼吧。开幕式过后，几乎没有任何冗余拖延的流程，伴随着四面八方持续擂响的雄浑战鼓声，真正的剑客对决即刻便要开始！

根据比赛规则，所有选手以随机抽签的方式决定第一轮的分组及交手情况，三十二人将被分在上下两大半区，通过两两对战逐层晋级的方式，在数天的时间内决出最终的胜者。抽签结果在开幕现场即时公布，本故事的主人公之一——泷村武藏被分在了上半区，而一向被视为最具挑战实力的千叶小次郎则处于下半区。毫无疑问，本次大赛最大的看点便是站在顶点的泷村武藏能否顺利达成六连冠的伟大壮举，亦即上下半区进行至最后的终末之战将以何种精彩的形式展开，不少人的确是这么期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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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以往一样，「极之意」剑道大赛的比赛场地位于城中心一处古老的演武场。相传很久很久以前，雷电将军曾在这里与麾下诸将进行过一次蔚为壮观的武艺切磋，并且以全战全胜的不败战绩拿下了表演赛事的胜利，这也是所谓的「极之意」武艺大会第一次见于史书的相关记载。因此，能够在演武场的剑道比赛中摘得桂冠，被许许多多的稻妻人视为一生中最为重要的目标和荣誉之一。虽说年代久远，但经后世之人代代扩建修缮，这处古迹在保留朴素制式的基础上，增加了许多美观实用的布置与设施。一眼望过去，从高到低依次可见：平整的青黑色瓦殿顶，四周向上翻翘的檐尖角，微微摇曳的黄色纸灯笼，庄重宽阔的圆形比武台，飒飒作响的镶金紫牙旗，主道上一座屹立不倒的红色大鸟居……仿佛不同层次的岁月在这里有机地融合在了一起，极富格调和美感。

32 进 16

天清云淡，秋高气爽，啾啾雀语，玲珑悦耳，暗暗花香，沁人心脾。

“「极之意」剑道大赛上半区赛事第一轮第一场，即将登场的选手是来自镜心止水流「樱木」馆的樱石高宏。这位选手非常年轻啊，也是第一次参加本次全国大赛。”

“哦新晋之秀？”

“没错，非常期待他能够为我们带来怎样精彩的表现。而他的对手是——哦，哈哈哈，是一位超——重量级选手——”

“是谁呢？”

“他就是——连续五届蝉联「极之意」剑道大赛冠军的——泷村——武藏！！”

当这个名字被播报出来并响彻赛场，泷村武藏本人亦怀抱佩刀（注：大赛所用打刀由主办方统一提供，刀身由特殊钢材锻造制成，刀刃无锋，坚韧无比，重量适中，规格自选）沿着铺上红毯的石阶登上中央比武台，步伐稳健，身姿从容。与此同时，环绕比武台的观赛席忽然间好似炸开了锅一般，震耳欲聋的欢呼助威声一浪盖过一浪！其中，年轻且充满活力的女孩占了大多数；尽管这些女孩高矮胖瘦美丑不一，此时却有着完全一致的思维和行动——她们一边高举“泷村武藏，举世无双、“武藏最强，武藏必胜”之类的精美横幅，一边格外热情卖力地齐声喊着口号，气势如虹，撼动人心！恍惚间不禁使人自然地产生一种错觉来，这并非是什么全国剑道大赛，而是一位名叫泷村武藏的大明星举办的大型个人粉丝见面会。

“武藏哥哥加油！”

朝着密密麻麻的人群仔细看去，枫原家的小朋友万叶也随着父亲来到了观赛现场，而且还抢到了非常靠前的位置；不过很显然，在周围浪潮般的摇旗呐喊声的掩盖下，他那稚嫩单薄的加油声并不能清晰地传入对方的耳中。

“诶，原来他是你的哥哥啊？”

“怪不得万叶的剑术也这么厉害！”

你说凑巧不凑巧，坐在小万叶的旁边的正是与他在同一个剑道班的两个小姑娘——一位叫做步美，另一位叫做麻美。

“不是的，我们并不是真正的兄弟。”他摇了摇头说，“不过，我和武藏哥哥很早就认识了，在我眼里，他就像自己的亲哥哥一样熟悉可靠。”

“哦，原来是这样啊。对了麻美，我们认识万叶，万叶和武藏师兄的关系又特别好，那不就等于说我们也有机会认识武藏师兄嘛！”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女孩子步美顿时兴致盎然，她转过头来问道，“那个……万叶，这次大赛结束之后带我们一块去找武藏师兄签名合影吧，怎么样怎么样？！”

“步美，这样不太好吧？”相比姐姐步美，麻美的性格显得比较羞怯。

“没关系的，武藏师兄平时就是一位非常亲切温和的人，他一定会答应和我们合影的！难道你不想么？”

“我当然也想啦，可是……”

“不用担心啦，那些大人们不也总是围着武藏师兄拍照问这问那的么？我们就只是稍微占用一点点的时间就好了。”

“完全不是一回事……”

“拜托你了万叶……”

“这……”面对步美真挚而热情的请求，小万叶最终不好意思拒绝，“好……好吧，我试试看。”

“太好了！谢谢你万叶！”

正当现场一片喧哗之际，比武台上的两人已走到了中央对阵的位置，主持席处嘹亮的喇叭播报音再次响起。

“好了亲爱的各位观众，「极之意」剑道大赛上半区赛事第一轮第一场，樱石高宏对阵泷村武藏，比赛正式开始！”

咚——咚——咚——战鼓三擂过后，场下的观众很快安静了下来，纷纷将目光紧紧投向场上即将开始的对决。二人相距约五步远对面而立，武藏怀刀静立，对手亦按刀不动，如此僵持了一两分钟之久仍无什么动静，众人的耳边只传来一阵阵秋风拂过牙旗的呼啦声响。

“两位选手并没有立刻进入战斗，难道还在试探彼此的实力吗？”

“依我看，第一次参加这种全国性的大比赛，而且，一上来的对手就是大名鼎鼎的武藏，换做谁难免都会有些失落啊。”

“在理在理，只是不必说得这么直白嘛哈哈！”

将视线从主持席移回比武台，武藏觉得此人有些奇怪，于是开口问道：

“怎么，不打算攻过来么？”

终于，镜心止水流「樱木」馆的樱石高宏选手看起来决定有所动作，武藏亦随之将佩刀收至腰间，不料对手却急忙劝止道：

“且慢！阁下便是传闻中的泷村武藏，对吧？”

“正是在下，如假包换。而且，刚才上台的时候你应该也听到了吧。”虽然不知道对手此举是为何意，武藏还是认认真真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我……我当然听到了，只是想更为正式地确认一遍而已。”

“原来如此。素闻「樱木」馆崇尚剑道之礼，今日一见，果然不错。”武藏想尽快结束这并无太大意义的对话，右手按刀作侵攻之势，“那，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等……等一下，我……我有一个请求。”对手半支吾半畏缩地说道。

“请求？说吧。”

“没想到第一次参加「极之意」剑道大赛就遇上了武藏，啊啊啊——我也太倒霉了吧！”他竟自顾自地抱怨了起来，“唉，无所谓了，反正师父他们也没指望我能拿到什么好的名次，能败在泷村武藏的手里，未尝不是一种荣幸。”

“所以？”

“我希望……至少自己不要输得那么难看，或者说如果能华丽地输掉这场比赛，那简直再好不过了！拜托了！”他的眼中忽然充满闪闪发亮的期待。

“就……只有这个？”

“是，没错。”

“好，我接受你的请求。来吧，我会让你堂堂正正、漂漂亮亮地败下阵来！”

于是，在武藏的友情配合下，二人展开了一场有来有回的“激烈缠斗”。一炷香的工夫后，这位新晋之秀收获了最终的完败，并且如愿以偿地以一种相对体面的方式退场——体力透支，再战不能。

“胜者——泷村武藏！”

16 进 8

三天后的上午，剑道大赛进入到第二轮紧张激烈的赛程（注：每一轮赛程结束后都会间隔一天，以便让参赛选手都能得到充分的休息）。是日，秋风卷落红叶，绻绻游于明空。

“现场的各位观众朋友，今天将要进行的是本次「极之意」全国剑道大赛的第二轮比赛。经过上一轮的精彩角逐，十六名优秀选手顺利朝他们的目标迈进了一步。好的，话不多说，第二轮第一场比赛马上就要开始，让我们介绍一下本场的参赛选手吧！”

“吉田刚武，来自梦想一刀流「练武馆」的头号种子选手，身高两米二余，体重约一百五十公斤，是一位十足的重量级选手。据称臂力过人，能够徒手轻松扛动水缸一般大的巨石。”

“嚯，今年的新面孔看来不少啊，而且都是实力比较强劲的选手！”

“不过，他将面对的依旧是有着‘最强霸主’之称的泷村武藏，二人接下来的战斗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请拭目以待！”

在不绝于耳的欢呼声簇拥下，两位重量级选手同时登上了比武台。照面的一瞬间，彼此散发出的强者气场便进行了初次的交锋——武藏本人虽然生得高大威武，但一站在这虎背熊腰的巨人面前也得抬头仰视，不免显得有些娇小。一种充满紧张压迫感的氛围随之在微凉的空气中激荡开来，场下的观众也深深地感受到，这一战，绝对精彩且难以预料。

“你就是泷村武藏吧？”

“怎么我的对手都喜欢问这个问题？”

“世人都说你的剑术无可匹敌，我看那是没碰上我。”说着他豪迈地将佩刀搭在了自己的肩上，气势十足地说道，“今天，我就要让你好好感受一刀修罗——梦想一刀流的可怕之处！”

“尽管来吧。”

话音刚落，那人便毅然抽出刀来并将铁鞘扔在了一边，使用双手握法举刀过头顶，以排山倒海雷霆万钧之势攻来！观此人，体态若巨象，一动八方摇；步法如长蛇，迅猛且有章法；长刀似烈风，其势欲斩破一切障碍！见此情状，武藏不慌不忙左脚后撤一步站定，迅速拔刀招架抵挡。

“铛——！”

只消眨眼工夫，二人所执打刀悍然接于一处，撞出闪闪火星七八点，尖锐的金属震音几乎传遍了全场。

“好沉！”

“哈，什么最强的泷村武藏，在我的力量面前也不过如此！”

在对手的强力压制下，武藏一下子陷入躲闪格挡的被动处境，连连后退，引得观赛席惊呼声不断。

“喂喂喂，你只有这种实力吗，真是徒有虚名令人扫兴！吃我一击！”

武藏再次接下了对手势大力沉的一招，这时，少年的嘴角忽然露出一种已经得手的浅笑，从容自如道：

“这就是你的全部实力吗？我看——你还差得远呢！”

“什么？！”

“如果你认为单凭力量就能在剑道比赛中取胜，那就大错特错了。”他双手持刀猛然发力，双方各自往后退了两三步远——观赛席处又是一阵惊呼。

“你……”吉田惊异于武藏突然爆发出的惊人力道，那张硕大的脸上写满了不甘和恼怒。

“我看，你也没有必要藏着掖着了，让在下见识一下吧，你所谓的‘修罗一刀’。”

武藏将刀徐徐收入鞘中，故意闭目挑衅道。这下，他怒了，他怒不可遏，他决定使出自己全部的力气和技法挥出那一刀，他要向所有人证明——同时也包括自己——他从梦想一刀流中悟出的绝对力量打法是不容置疑的。两人拉开距离缓缓调整站位，都准备一招定胜负。

“不许小瞧我，我可是从来没输过的！呀啊——”

咚咚咚咚——巨人的脚步声犹如霹雳落雷一般袭来，武藏却岿然不动，台下的观众纷纷为他捏了一把汗。时机到了，就是现在——武藏锐目圆睁，瞄准众多破绽中的一处拔刀奋力一斩，振刀对拼下的对手竟有些握不稳手中的长刀；紧接着，少年一个漂亮的贴地翻滚躲掉了对手的一道横劈，顺势来到他的身后；未待对手反应过来，武藏起身便接了一记刀柄重击，正中其经穴要害处。

“呃……啊……”

看来胜负已分了。对手忽然僵住了一般，手里的长刀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鸣音。他面色疼痛难忍，一边用手艰难地伸向后背，嘴里一边呜呜啊啊断断续续地呻吟着，随后亦扑通一声垂头跪坐在地，好似三魂丢了七魄。

“还要继续打么？”武藏走到他的面前，持刀平静地问道。

“不打、不打了……我输了……”待武藏起身时，他忽然抬头惨兮兮地问道，“请告诉我，为什么你会这么强？”

“想知道啊？抱歉——不告诉你。”

少年说完便起身走开了。那人愣了愣，接着又黯然伤起心来，直到几位貌似是同门师兄弟模样的人赶到台上扶他起来，这才下了场去。

“胜者——泷村武藏！”

随着今天所有比赛的落幕，武藏和小次郎不出意外顺利地晋级到了下一轮，人们所期待的二人最终对决，似乎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了，这无疑是武藏需要担忧的问题。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问题让他不得不在意，这几日的比赛以及演武场内的气氛，都使他感到一种莫名的怪异，仿佛这背后有人在刻意针对他、躲藏在暗中监视着他……这两件事情之间，会有某种必然的联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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